【马场林】漂洋过海的早晨
漂洋过海的早晨
遥遥的，两人听见电车过来了。
“你听。”马场说。
林在被子里打着呵欠，语气颇差：“听什么？”
“这是第一班电车。”
林语气更差：“我‘看’出来了。”
此时天刚蒙蒙亮，光芒尚盖在地平线下，连空间的细节都没法辨认出，虽然这点光线难不倒杀手，但马场靠近的脸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，弄得林大早上便心烦气躁，像浑身挂满了苍耳——一种老家常见的满是刺的小东西，去一趟山里头发上就能勾好几个，日本应该也有，只不过林从没见过，于是这种寻常的野草也成了家乡的一点回忆——他忽然心静了，和马场默默听电车飞过的声音。
隆隆中有两种尖啸的利声，一种是停刹，一种是开启，林闭着眼睛脑中先出现了两声间浮出的电车头部，圆滑而稍尖，博多市多建筑，电车就孤零零地在其中穿行，连风铃都不能撼动一点。
“你是乘着电车过来的吧。”马场问。
“嗯。”
今天马场似乎忽然很无聊（虽然林觉得他大多数时间都显得非常无聊），他偏偏头，把视线投向了窗外：“看来你是从家里的电车跑到了博多的电车上。”
林“啧”了声，不耐烦地纠正：“那边可没电车。”
“那坐什么？”
“最像样的是火车，那里全是山，一般的汽车都没办法到，山太多了。”
林不自觉地重复了两次，他想起小时候听到火车来便会高兴地跑去看，火车吐着烟不知道从何而来又吐着烟不知道去往何地，山峰重叠，眺望一会儿那火车便像沉进了地下，只能远远听到被吞没似的闷鸣，林最爱看火车经过时旁边树林被吹得哗哗作响，仿佛树叶能被铁轨尽数带走。
“我当时——”林警觉地收回了话，忽然意识到马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家乡的事，“别探究我的过去！”
他低声威胁。
马场表情无辜地抬起双手：“我可没说什么。”
“切！烦不烦啊你。”
林白他一眼，细细的眉毛颇生动地挑了挑，这么一打岔他连睡回笼觉的念头都没了，直接掀开被子跳起来。
“今天没什么事，不接着睡？”
“晨间剧要开始了。”
马场趴着看他穿衣服，男生一无所觉，大咧咧地开始套女式衬衫，他的身体全无女性的特征，无论是凸起的喉结、平坦的胸部还是平角内裤下微微显出的弧度，都和精致娇美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，大概有一半的人会萎，还有一部分人会更加兴奋，马场两边都不沾，他以赞赏的眼神依次扫过林的各个部位，最终视线停留在他的大腿——那上面绑了把匕首，一晚上过去绑带边缘微微发红，林正打算解开它。
“你看什么看！”林不满地回瞪。
马场无声地伸出腿，给他看上面被硌出的匕首印。
林毫不客气：“咱俩两个被子，你睡觉靠我这么近干什么？保持警惕是杀手的基本素质。”
“你真该了解下自己的睡相。”
林又一瞪眼：“你说什么！”
“我说，”马场眨眨眼，“你的晨间剧要开始了。”
马场刚到客厅就被电视里女主角的哭声震了下，他看了眼林——男生正襟危坐，双腿煞风景地岔开，因为敷着面膜看不清楚脸，所以虽然穿着女装但他的少年感忽然重得不可思议。
“这个你买的？”马场指了指脸。
林眼睛仍盯在电视上，头也不回：“买口红的时候送的，反正不用也浪费……你现在别惹我说话。”
他开口这两句面膜就起了褶，马场格外看了眼那些细微的痕迹，面膜几乎盖住了他一切神情，马场只能看到他的浅色瞳仁和淡红嘴唇，因为一切都是惨白，所以颜色非常吸人眼球，想想这两点颜色漂洋过海又坐着电车跑到自己身边，马场便深觉有趣。
电视里女主角哭得嘶声裂肺，那个瞳仁便跟着晃动，仿佛要浮出波光。
桌上放着报纸和刚买来的明太子，马场忽然忍不住一笑，他抖抖报纸，借着晨光快速阅览了一遍，那些字今日轻飘飘的，在分神前他探出头问：“早上吃什么？”
林用眼睛回答他：‘别跟我说话，’停了停又用眼睛说，‘不要拉面。’
他淡红的嘴唇依旧不动。
于是马场彻底分神了。
男主角跑了出来，林放心地吐出口气，瞳仁的波光渐渐变回冰，男主角酸倒牙的台词清晰地在空间里回响：“你和我的相遇是命运！”
“相遇是开始，后面才是正经的需求。”马场少见地点评剧情。
林没忍住重复了遍：“需求？”
马场叠起报纸，直直看着林，正色说：“比如恋爱的需求。”
“这还用你说？”
林不屑地哼了声，把视线重新投回屏幕，十秒后他渐渐定住了，试探地偷偷瞄向一边的马场——果然眼睛还在直直盯着他。
接下来林恍然大悟，那张面膜从嘴边开始，褶皱迅速向四周掀起，最终变成了一张惊讶至极的纸膜。
马场又忍不住微笑起来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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